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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6 08:5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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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d】 和蓉公主府里的人最近都小心翼翼的,不管是谁都不敢在公主面前出现。能在公主殿下面前侍奉的,永远只有那一个公主从外面捡来的野婢子。 和蓉公主受着她父皇的万般娇纵,从小就是个稀奇古怪的性子,虽然诗书礼易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这位公主殿下满脑子想的却都是一些没人听说过的事情。她四岁时,在她的命令下,京都举办了第一次时装秀,从此全天下无人不知和蓉公主的名号。 除了时装秀,和蓉公主的鬼点子还很多,成就也很多。比如她六岁生辰的时候就要求宫里的乐师在京都城里搭了台子,在全京都百姓的面前给她演奏她自己编的乐谱《冰与火之歌》,赢得天下赞誉,连她父皇都称赞此曲有帝王之气。她还在京都第一次举办了文化沙龙,遍邀全天下的才子们同台畅谈,吟诗作对。 和蓉公主在全国人民心里,就是时尚的代言词。 可这位“时尚”本体自己的居所,相较其他兄弟姐妹而言,就有些格格不入了。她把自己的居室安排在公主府里的一个湖心岛上,小岛和周围的陆地只有一条曲折的木桥相连,而木桥口处有公主私卫把守,非公主特许之人不可进。 和蓉公主就像是把自己关了起来,过着在旁人看来近乎苦行僧的日子。 于是易谌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居所的人。 在让人看来,这是天大的隆恩。 易谌却觉得每日侍奉公主殿下也是一件艰苦的事情。 她从来不用侍奉公主穿衣和梳洗,只需要把衣物和用具在公主起床前放在屋里。公主殿下自力更生,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来。公主殿下每天的作息也十分规律,都是卯时晨起奏琴,近午练字,午后小憩,下午作文品茶会客,天擦黑时才用晚膳,晚上画山水花鸟和炭笔画,亥时三刻才会睡觉。 除了端茶倒水,几乎没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 所以易谌才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公主哪天想起来就找她兑现那天自己仓促之下为了求得公主救助对着公主指天指地的誓言—— “公主殿下!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让我做什么都成!哪怕是给您做一辈子的贱婢我也甘心!” 每当她回想起当时公主看着她那种复杂的眼神,她就不寒而栗。那种眼神,近乎于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不愿面对的愤恨之间,又带着万般的思量和考虑。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公主殿下才平静地开口道:“既如此,你便跟我回府做我的人吧。” 全天下都知道,和这位公主殿下的美名齐名的,是她罕见的性向。 和蓉公主好女色。 美艳绝伦的公主殿下,惊才绝艳的公主殿下,被天下所有男子仰慕的公主殿下,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好女色。 为了这个缘故,公主府每天都有无数貌美如花的女子流水一般试图来博得公主芳心,可她们苦行僧一般的公主殿下从来只是在水中小所里冷冷地回一句“不见”。 “公主心里已经有人了。”照顾和蓉公主从小长大的秦嬷嬷高深道,“我看着她长大,从她懂事起她的眼里就有对一个人的思念。这么多年了,这份思念依旧不变。” 这持续了整整十八年的思念。 易谌想到这里,心里总有些莫名的膈应 易谌在正在看书的和蓉身边放下一盏茶,默默行了礼,眼角余光看见她正在看一本密密麻麻全都是不认识的字的书。“殿下,这是什么?”易谌还是好奇地问道。 “是西洋文。”和蓉平静道。 “西洋文?”易谌惊讶道,“奴婢还以为整个国家都只有首辅大人懂得西洋文。” 和蓉抿了抿唇,道:“首辅汪思远,他懂的西洋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也就能勉强看懂几个句子。” “那殿下是比他厉害么?” “我毕竟,学了那么久。”和蓉轻轻抚着书上的字迹,“再不会就说不过去了。” “奴婢斗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易谌指着和蓉抄写出来的一句西洋文问道。 和蓉轻轻勾了勾嘴角,流利道:“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奴婢愚笨,听不懂西洋文,还请殿下赐教。” “你很快就会懂了。”和蓉拿起茶来抿了一口。 “公主殿下。”门口突然传来女声。两人齐齐回头看去,易谌连忙行礼道:“木菱姑姑。” 木菱给和蓉行了礼,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邀您去参加宫里的茶会呢。” 和蓉微微颔首,“劳烦姑姑带话告诉母后,说我即刻便去。” 【Fourth】 有时候人世间的事情变化得总是太快,快得你几乎抓不住它发展的影子。不过刹那之间的差错,便是成王败寇的分别。 七月初二,和蓉公主进宫参加皇后举办的茶会。 七月初三,和蓉公主被告与西洋人联谋造反。 七月初五,和蓉公主被押入天牢等候皇帝审理。公主府下人被遣散,公主府被抄。 七月初五,据首辅汪思远辨别,和蓉公主府内的西洋文均为与西洋人勾结的来往证据。和蓉公主被定罪,准备斩首示众。 从头到尾,和蓉只有两句话,“我没有造反。汪思远根本看不懂西洋文。” 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怎敌朝臣一片喊杀之心。 和蓉一个人坐在天牢里,静静地听着牢房外的鸟儿明媚的啼啭。她静默地坐在那里,本就清瘦的她更显单薄可怜,眉宇间却是临死的释然。 没什么可遗憾的,她这辈子也算是荣华一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只是那个孩子……和蓉闭了眼,把头靠在墙上。易谌,她的名字是易谌。她应该和公主府的家奴一样被转卖了吧。和蓉在脑海里想着她呆呆的样子,还是有点微微的不甘心。 自己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遇到的这个人却都不喜欢她。和蓉嗤笑一声。果然么,果然我还是注孤生么。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est in his shade.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她低声道。 她在天牢里不吃不喝地过了两天。七月初七乞巧节,就是她和蓉的死期。 【Fifth】 和蓉跪在高高的行刑台上,最后一次感受着夏风。 “等等,等我吹会儿风。”她这么跟刽子手说。 作为皇上最最宠爱的公主,和蓉还是得到了皇上的特许“可以满足她临死前的一个小要求。” 台下百姓乌泱泱的一片,众声嘈杂。有人哭喊着叫“公主殿下”,有人对她狠狠地骂道“败坏妇德,活该”,也有人感叹惋惜“真是世事难料” 是啊。真是世事难料。 和蓉微微笑笑,顿时惊艳到台下的一众百姓,底下发出一片惊呼。她低下头,轻轻道:“麻烦你了,可以开始了。” “殿下!!” 和蓉恍惚间听到了易谌的声音。但是来不及了。 对不起了,易谌。如果我还有下辈子,请一定要爱我啊。 手起。刀落。 【Sixth】 又是一年七夕。 伴随着新晋西洋文大学士易谌揭穿皇后串通首辅汪思远诬陷和蓉公主谋反的事在市井街巷的流传,易谌易大学士的名号也渐渐在京城里响了起来。 易大学士虽然是女儿身,却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更通晓西洋文。以前禁止西洋人入境的这个泱泱大国也开始有西洋使臣前来拜访,而易大学士无可推卸地担任了翻译一职,成功地推动了对外开放的事业。 而与此同时,一起在街巷里流传的,还有和蓉公主和易大学士当初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当然事情究竟如何,也只有埋在土里的那位和易大学士两人知道了。 “易大学士。”几位大臣看见坐在酒楼里远眺的那位大人,都眼巴巴地过来行礼问好。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易谌含笑,“今日本就是七夕佳节,是当玩乐的时候。你们就不必在这里给我也给自己添烦恼了。” 几位大臣喏喏离去。 远处漆黑一片的公主府里,湖面上波光粼粼。 易谌看他们走远,这才从怀里摸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从头轻声念了起来。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s too hot the eys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h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e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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